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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墙边转出,只见若干个小子在树丛间一片绿蔓园之畔用石头弄了个灶,在那儿支个锅煮东西,飘出的气味老远就把我们几人呛出眼泪。
茶茶忍着呛咳,上前伸头探瞅,蹙眉问道:“这煮的什么呀?”
“辣椒汤,”名叫秀政的白净小子笑吟吟的说道,“满锅红红的小辣椒熬成浓汤。这是番邦航海行商的朋友送咱们种植的辣椒,看上去鲜红诱人,要不要尝尝?”
阿初她们纷纷摇头跑开。
“这个东西叫做地瓜叶,很好吃。”秀政旁边那小子不顾锅中气味呛咳,匆忙拿给我一捆绿叶新鲜之物,热情推荐道,“跑船的朋友送来给咱们种植顺便尝尝的,拿回去清炒就行。”
<divclass='gad2'> 于是午饭我们就吃这东西。茶茶说她们妈妈去阿犬那边照顾,要很晚才回来。白米饭已经蒸好,让我们别等她。
我亲自下厨,清炒几个小菜,大家吃得很开心。午饭吃完已经是下午,我再也撑不住,就到阿初房里小睡一会儿。
不知迷糊了多久,被阿初她们吵醒。我起身到门廊外一瞧,看见小姊妹们在庭园中围观高次吹哨。高次伸头探近一簇茂密的树丛,吹了几下,突然冒出一条硕大无双的巨蛇,将人们吓得四散奔逃。
我一惊而跳,张开眼睛,见屋内静悄悄,才省起刚才做了个恶梦。
四周昏暗,似乎已是黑夜,我揉了揉眼,正要又躺下,却听到外边有人小声叫唤:“夫人,神官夫人,快醒来!”我不由一怔,转面乱望之际,心下暗奇:“这儿的人不曾如此称呼我,外边是谁来着?”只听那声音又低唤道:“夫人,快醒一醒!找到你丈夫的遗骸了。你不想要回他的遗体了么,我带你去看……”
亡夫尸首异处这事一直搁在我心头纠结,堵着纳闷了多时,不知如何那人竟会知晓。我连忙轻悄起身,拉门走出,到廊外寻觑不见那人踪影,忽疑会不会又是个梦。我蹙眉摇了摇头,揉眼自语:“该不会是个连环梦吧?”
那人低声叫唤道:“神官夫人,我在院墙外等候多时了,快跟我来。”我寻声转觑,只见廊外院墙那边的窗外有个黑影探头探脑。没等我看清是谁,又缩回去了。我心下猜想:“莫非正信的儿子又鬼头鬼脑地寻来了?”
周围静悄悄,阿初她们似乎已睡正熟。我取巾蘸些凉水揩拭脸面,省起先前在阿初房里睡至迷迷糊糊,被人唤醒已是深夜。
“难得好机会,要逃趁现下。”听到那人在墙外低声催促,我悄悄出到院子外,从侧边的门走来,在墙影下寻去,那人在前边压着话声说道,“大概那些家伙全跟他们主公去看奇石了。傍晚下了场雨,听说那边土穴突然向内塌陷,没等人们动手封上穴口,坍塌的泥土就自己填平了那个窟窿。好些人纷纷赶去看究竟。”
不待我更觑分明,那人又晃身闪到了树影里,不时转身招手,悄催我跟随前去。我难免惑问:“你是谁呀?先前说什么遗骸来着……”那人在前边小声招呼道:“眼下时机难得,快跟我一同逃出这地方,顺便去拿回你丈夫的遗体再走。园中有人巡逻,咱们小点声。别问太多,到时便知。”
我摸黑跟在后边,看不清楚那人模样。望着前边不时出没的身影,依稀觉得正纯似乎长高了不少,心下暗猜会不会是正纯或者他那个同伴潜回来要接我离开。
既然说是带我去找亡夫遗骸,我心头扑通而跳,急于探明究竟,路上便没多问。经过一院落,从敞开的窗户看见秀吉陪幸侃玩牌。
“玩牌你也出幺蛾子?”秀吉扔牌掷去幸侃脸上,恼道,“看你手里攥着好几张完全相同的牌,怎么回事?你会不会打牌呀?该不是也和飙歌一样,只会唱一句歌词就跑来找人飙歌……”
幸侃咕哝道:“我怎么料到他会点这支歌来跟我飙?偏偏挑我不熟的那支大风歌,一着急我更加记不住了。现在我连那句都记不住了,因为没睡好,精神差。”
“为什么没睡好?”秀吉搓着牌问,“你半夜爬他床啦,还是他半夜爬你床?”
“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没同榻而眠。”幸侃语如闷钟地嘟囔道,“稻叶一铁不知道是肾亏或者膀胱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整晚起来开门关门来回尿尿,出出入入折腾许多动静吵到天亮,搅得我睡不着。今晚我不想去和他睡同一个房间了。”
“有地方给你睡都不错了,还嫌人吵闹。”秀吉出一张牌,说道,“回来的人太多,好多人没房睡只好挤作一屋。就连利家也去和成政还有另外某个家伙挤在一个小房间睡。如若不是因为没人肯去跟一铁睡同屋,怎能这么容易就给你找到容身之处?”
“我和佐佐、还有不破光治他们挤着睡同个小地方,那还是原先存放杂物的小房间。”利家打着呵欠说道:“连日回乡的人越来越多,眼见得房间不够住下了。大家将就挤一挤,凑合着熬过这些天。”
幸侃抬起胖手揉眼,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稻叶一铁和不破光治对换一下呢?”
“不行!那老家伙有毛病,”利家摇头说道,“我不想被稻叶一铁搬过来折磨到天亮。他一个动作会重复几千遍还不嫌多……”
幸侃咕哝道:“那……我跟你互换房间行不行?”
利家笑道:“这不是仍还一样让我受他折磨?”
幸侃探询:“我送些古物给你好不好?”
“得了吧,你那些‘古物’。”秀吉笑道,“奇怪的是你竟然能逼真地模仿各家书法。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一手,藤孝知道不?”
幸侃嘟囔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再说这些了,不换就不换。”
“我就闹不明白,”秀吉不甘心地笑问,“十河存保那样厉害,他那些飞刀怎么没扎出你几个窟窿眼儿呢?”
“他没戳到我,”幸侃嗡声嗡气的咕哝道,“他扔来的那些刀被我提前用阿罗汉掌风打飞了。”
陪着玩牌的小圆脸家伙说道:“十河存保投出的飞刀是可以快速回收的,他另一只手腕间缠绕软索长鞭,一挥一甩,又能迅即撩去收取飞刀插回肩后匣囊之内,手法利落之极。”
我从院外矮墙下猫腰而行,为免被幸侃发现,小心翼翼地在花草丛畔挪身移步,那人在树影下朝我打手势急催,我回了个手势,听到有人匆匆奔近前边院门叫唤:“筑前大人,主公找你。赶快,不要让他在那边久等。”
“又要去看那个坑啊?”利家微笑说道,“怎么你们还没看够呀?”
陪着玩牌的小圆脸家伙趁幸侃转面,飞快伸头去瞧了一眼其手所攥之牌,随即端然坐正,说道:“无非一个大坑,没什么好看的。就连那块怪异石头也密密麻麻地被各派僧人和法师贴满了封符,遮蔽本来样子看不到。说是要搬去泽彦禅师那边先供放着,不过主公又改变了主意,应该是连他也听闻政秀寺日前很奇怪地着了火,里面供奉的一面神镜不见了……”
幸侃听得眼珠乱转之际,利家瞥他一眼,笑问:“你怎么愣忘出牌呀?”待幸侃胡乱出一张牌,利家往幸侃眼皮底下跟了一张牌,转面觑向小圆脸家伙,说道:“该你了。佐佐,你说的那面神镜没什么用的吧?它大概早就不在那儿了,天晓得被谁偷偷拿走。主公还曾经问过这事儿来着,言语之间似怪泽彦禅师疏忽大意,近年不够尽心。是了,秀吉你别玩了,赶紧先去主公那边侍候。当心点儿,主公越来越严苛,便连丹羽勘介他们几个也跟着信正舅舅一家后面被流放。”
“是长秀的亲戚吗?”幸侃咕哝着问了一句,利家摇头说道,“也没亲到哪儿去。长秀既不帮着说话,也没受丝毫影响,在主公眼里照样宠信不减。秀吉呀,你赶快去!你和他不同,长秀算主公亲族婿辈,是他自家里人。”
“看来秀吉俨然已是他主公身边离不开的红人呀,”幸侃眼珠溜转,抓着牌咕哝了一句。秀吉搁下自己的牌,起身推到一边,伸头看了看幸侃手攥之牌,笑觑道,“你也可以过来我们主公身边当红人呀。看你这么会哄他,将来一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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