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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世界上所有的规矩,你都要问无数个为什么,现在却说我奇怪了。”两人背着身,她开口说道,“不存在那种,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我为你自豪的心情,你做到的事情是你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因为你讲话总是激怒别人,把我讨厌的人也气得够呛。我喜欢你,因为你不吃的东西和我一样,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吃豌豆不吃豌豆皮。就算我刚刚认识你,我也会喜欢上你。”
&esp;&esp;“你听懂了吗?”她问。
&esp;&esp;“听懂了。”他左手握紧右手手腕,“我没有想过这些,我们很熟悉,我们是亲人。”
&esp;&esp;“那你好好想一想。”她朝后退,并没有走掉。她放下书包,在他房间做作业。
&esp;&esp;那之后许多天,只要在家,叶云数几乎都在屋里闭门不出,谁也不理,叫他吃饭他说在食堂吃过了。他基本不看邮箱之外的通讯软件,叶意一每天放学都发邮件给他,直到确定他不会再自杀了。
&esp;&esp;没有多少额外的尴尬,因为他很快决定出国读博,之前就联系了导师,现在确定了全奖。送别的时候他依旧和谁也不多话,对她只点了点头。此后每一两年他会回来一次,起码能确认存活。
&esp;&esp;她很少刻意关注叶云数做的工作,要知道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大学毕业后换了几份工作,不算顺利,不算愉快,她去看精神科,辗转几个科室,医生最终给她诊断,她弟弟在二十年前就拿到的诊断,不值得奇怪。
&esp;&esp;薄薄一张纸,她反复折迭诊断书又展开,迭好放进包里。决定辞职不干,干不下去了,多少攒了点钱,回乡下老家待几个月。父母前几年翻新了祖辈的老宅,通了水电和网络,门口有果树,后院可以种菜。她很容易要到了居住权,虽然父母并不信赖她的确诊报告。母亲问了几次她是不是和医生描述了叶云数的情况,也许医生搞混了。
&esp;&esp;“现在不叫阿斯伯格综合征了,这是歧视用语——广泛性自闭症谱系障碍。”她纠正很多次,筋疲力尽,看来真的是遗传。父母还有工作,房子就她一个人住,她感到整理很困难,只清理了一小部分。后院是有菜圃,她把种子撒得太密,苗长出来的时候全挤在一起,重新栽种之后又死了一些。
&esp;&esp;没人和她说话,走出门邻居老太在晒太阳,她们想问她的事情已经问了好多遍,叶意一的回答总是重复的,不如自己聊天。
&esp;&esp;只有父母打电话给她,说叶云数要回国了,回国住一段时间。
&esp;&esp;“他说他联系你了,看完我们也打算去老家待。”
&esp;&esp;每个软件上的新消息都确认了,没有。犹豫了一会儿,叶意一登陆上过去会用的那个邮箱,系统消息,广告邮件,密密麻麻。点进唯一的联系人,几十封邮件,最上面是他新发的。搞什么嘛,又不是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她很不满。
&esp;&esp;模板格式,书面语气,内容和从父母哪里得到的各种信息一致。往下翻,只有她以前写的信,和一封对此最简短的回复。
&esp;&esp;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她心里涌起,不是好事。父母认为他忙了这么久,没有停过,想要休息很正常,从小姐弟关系就好,现在互相照顾一下。但这肯定不对劲。
&esp;&esp;他到的那天,叶意一在门口接他。他只有手提行李,说不用她拿。他吃过了东西,她正好一个人把蒸好的奶黄包都装进肚子。两人坐在餐桌对面,一问一答。
&esp;&esp;叶云数的眉眼和她很相像,会让人误以为这样的人沉静又柔软,初次见面时容易心生好感。因为超敏,只能穿棉麻材质的衣服,不可能去百货店的卖场买。他挑选的时候总是很苛刻,&esp;即使是简单宽松的款式,也已经比绝大多数的男人打扮得认真许多。
&esp;&esp;他问叶意一之前在做什么。她说自己上一份工作类似销售,不过沾点技术,销售一些精密元件。她觉得有点好笑,形容每天对接就像在背稿。认真听问题,接着填上合适的答案,如果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就选一个最接近的解释。要不是背得太好,升了职,意料之外的情况越来越多,真的还好。
&esp;&esp;“你会种菜吗?”她不打算问他的情况,“我种的菜都死了。”
&esp;&esp;他说可以试下,土壤情况不一定一样。是的,他在那边有房子,房子前也有院子,他工作有些年了,自己买的。父母去看他回来,说他打理得很好。她有印象。
&esp;&esp;你一个人吗?他问。这个问题模糊得不像是他问的,叶意一还有一口奶黄包没咽下,甜得发腻。她说不知道,请过几天再问。叶云数看起来很困惑,让她不得不解释。
&esp;&esp;“你是不想一个人才回来的吧。”她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不想一个人,那我也一样。如果你有别的考虑,那就再说。”
&esp;&esp;“我也拿到了诊断书,孤独症确诊。明显的社交规则、社会规则,理解困难,还有一大堆其它的障碍。”
&esp;&esp;“很多女孩不能在儿童时期确诊,因为她们更懂得表演。”她继续描述,“特别是如果,她们有个症状非常典型的兄弟,相较之下,她们无比正常。”
&esp;&esp;社会规范。他只回应了一个词,毕竟一切事实早已心照不宣。
&esp;&esp;“我不在乎哦,你在乎吗?”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抱紧自己。
&esp;&esp;不关心。他看着桌面,盘子上放着的蒸笼空空,里头什么都没有。
&esp;&esp;“那我们都不是,一个人。”&esp;叶意一用力扬起嘴角,试着标准微笑,“永远不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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