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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才刚出了府门,舒雪玉上了马车,裴元歌正要踩着车阶上去时,裴元巧却突然一个立足不稳,向前两步,刚好踩在裴元歌的裙子上,只听“嘶啦”一声,轻柔的软罗缎裙裂开了一大道口子。裴元巧骇得面容惨白,她方才走得好好的,突然后面一股推力,不自觉地向前跌倒,没想到竟把裴元歌的裙子踩裂,父亲恼怒之下,若是不许她今日出门还是小事,若因此以为她嫉妒裴元歌,暗地里使手段,那可就惨了。
“四妹妹……我,我真的……”裴元巧慌乱地想到解释,却是惊骇得难以成句。
裴元歌倒是微微一笑,顺手扶住了身子不稳的裴元巧,道:“二姐姐想必是一时没站稳,才会如此,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用这样诚惶诚恐。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哪里为了一条裙子就翻脸的道理?”目光却掠过裴元巧秀丽的脸,落在她身后正跟裴元容并肩而行的裴元华身上。
她敢肯定,这事是裴元华所为,自己不愿出面,又摊上了裴元容这个麻烦,只能把主意打到裴元巧身上。
只是不知道裴元华这般做,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在裴府门口,就算她裙子被踩裂,回府换身衣裳也就是了,又不可能拦住让她不去看赛龙舟。不过,裴元华绝不会无的放矢,她这样做,一定另有目的,她只小心警惕,静观其变便是。
舒雪玉本能地感觉到这件事有蹊跷,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只道:“元歌你快去换衣裳,我们等你。”
裴诸城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母亲,这端午赛龙舟,是咱们大夏王朝的盛事,因此每年观看的人极多,人山人海的,咱们虽然早在赤霞河旁边的怡然居订了位置,可要是去得晚了,只怕道路都被堵住了。”裴元华这些年总随着章芸出门,对此了解得很清楚,“女儿在这里陪着四妹妹,等她换好衣裳,我们二人一道过去,至于父亲、母亲和两位妹妹就先去好了。父亲觉得这样可好?”
居然要留下来陪她换衣裳,再一道过去,绝对有问题!
不过,她从来不怕人耍手段,因为只要动了心机,无论安排得多周密,都可能会有破绽,那正是抓住机会反击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后发制人!因此,裴元歌怡然不惧,笑道:“我常年不出门,倒是不知道这些。既然如此,也就不耽误父亲母亲和两位姐姐,就让大姐姐陪我,我们稍后赶去。”
裴诸城也知道赛龙舟的人潮拥挤,何况这两个女儿都是极省心的,却还是有些犹豫。
裴元歌和裴元华晚到,裴元容却是最高兴的人,她巴不得这两人干脆不要到,免得遮住了她的光芒,至于裴元巧,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里,因此心里巴望着父亲同意。不过,被责罚了这么多次,她倒也学会了些按捺,没有迫不及待地开口,只是期待地望着裴诸城。
裴元巧则道:“父亲,是我误了大家的时候,还是让我陪着四妹妹吧!”
她这样做是为了向众人表明心迹,表示她并非有意算计裴元歌什么而故意踩坏她的裙子,所以甘愿留下来陪着要延误时间的裴元歌。
“瞧二妹妹说的,知道的说你懂事,不知道,还以为四妹妹小心眼儿,事事都记恨呢!”裴元华哪里能容她坏自己的好事,当即开口道,貌似打趣,却不动声色地在裴诸城和舒雪玉跟前抹黑了裴元巧,又道,“再说,二妹妹和四妹妹一样,素日里少出门,别两个人都丢了。我认得路,还是我留下来陪着四妹妹吧!父亲母亲放心,我们出门乘坐马车,也会带着裴府的护卫,不会有事的。”
裴元巧表面木讷,心里却是通透的,如何听不出裴元华这番话里的意思,面色顿时一变,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姐姐,难道说,方才推她的人正是她?她要殷勤地留下来陪裴元歌,到底有什么居心?会不会想暗算裴元歌什么?如果真是这样,裴元歌出了事情,到最后会不会又算到她头上来?
毕竟是因为她踩坏了裴元歌的裙子,才害得裴元歌要重新换衣裳,如果真出了事,以父亲母亲对裴元歌的宠爱,她恐怕难辞其咎。何况……裴元巧悄悄地看了眼舒雪玉,这位嫡母现在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了些许怀疑和猜忌。她生母本就不得宠,虽然有了她也依然地位卑下,夫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但总比章芸宽厚,从不刻意刁难人,这些时日,她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如果夫人因此对她起了猜疑,那可就糟了。
“还是我陪着四妹妹吧!”裴元巧歉疚地道,“虽然我不认得路,但咱们小姐出门,总是乘坐马车的,车夫对这京城的道路熟悉得很,若是连赛龙舟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那可就贻笑大方了。再说,四妹妹心底宽厚,不会跟我计较这件事,可我心里总难免不安,大姐姐一向最体贴人,就当体谅体谅妹妹我的心思,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这个裴元巧……裴元华眼眸微眯,素日里只怕所有人都看错她了!
这番话说得八面玲珑,既维护了裴元歌,又表明了自己的歉意,倒也句句在理,哪里有平日木讷寡言的模样?看起来,这位二小姐平日里隐藏得够深的!居然在这时候跳出来要坏她的事情,裴元华心中暗恨,裴元歌这嫡女得宠,她暂时不能动,难道还收拾不了裴元巧这个被冷落的庶女吗?不过,这时候要紧的是不能让裴元巧留下来陪裴元歌,不然,有她在旁边妨碍,自己的算计恐怕要落空。
正要措辞辩驳,旁边裴元歌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开口说话。
“好啦,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这样一家子聚在门口当件正经事议个不停?”裴元歌且笑且嗔,“既然是我要换衣裳,那就我说了算,二姐姐,你和三姐姐陪着父亲母亲先去,免得被我耽误了时候,留大姐姐陪我就是。在这样拖拖拉拉的,只怕大家伙都得被耽误了,那多划不来?”
说着,也不等众人做声,拉了裴元华转身回府,两人的大丫鬟都忙跟了上去。
看着她娇嗔的模样,裴元巧心中一阵羡慕。
真个裴府,也就裴元歌敢这样跟父亲母亲说话,偏偏父亲母亲不会恼她,反而更觉得她可疼可爱!什么时候,她也能够这样恣肆飞扬呢?叹了口气,随着裴元容一道上了舒雪玉的马车,裴诸城则骑马在前开路,将另一辆马车留给了裴元歌和裴元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赤霞河的方向去了。
回了静姝斋,裴元华在花厅候着,裴元歌则进了内室换衣裳。
她的头发衣饰都是相配的,如今裙子被踩坏了,整个都要重新更改,换了件米白色镶银边的中衣,外面罩件浅蓝色的对襟半臂,下身则是条天青色的齐胸襦裙,颜色如烟笼雾绕般飘渺,待到裙裾处,则氤氲出大片大片的深蓝色花朵,随着脚步若隐若现,仿佛花座般拥簇着裴元歌纤弱的身躯,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裴元歌望着镜中的自己,想了想,道:“木樨,帮我梳个双鬟吧!”
至于首饰,则选了点翠的孔雀簪,美丽的翠羽点缀在雀身和雀屏上,光泽幽然,华美却又沉稳不张扬。
因为要出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为了不招惹是非,裴元歌穿齐胸襦裙,梳双鬟,竭力烘托出自己的稚气,即使出现什么意料外的情况,也能倚小卖小。想到裴元华不明的意图,裴元歌犹豫了下,纤细的手指掠过琳琅满目的首饰匣,最后拈起一根白玉簪,插在发髻后面不显眼的地方。
又选衣裳又配首饰,耽误了时间,裴元歌一出内室就向裴元华告罪。
“四妹妹别这样客气,女孩爱美是天性,自然要梳妆好了才能出来见人。”裴元华依然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不动声色地打量这裴元歌一身的装束,倒是秀雅脱俗,可惜稚气太重了些,总给人一个小孩子的感觉,跟她的温婉大方,成熟美艳没得比,心中更定,笑吟吟地挽起裴元歌的手臂,“既然妹妹梳妆好了,咱们就赶紧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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