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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和甄英莲闻得此言,看了看通体金玉、气派非常的秦可卿,又从焦大口中得知,正是因着这位奶奶的梦境,才有她们母女的今日,心中对她都十分感念。
封氏诚惶诚恐道:“哪里敢和奶奶相提并论,奶奶非但生的一副菩萨心肠,连这长相都是花容月貌的。老妇人纵然已经活到花甲之年,可也再没见过比奶奶更俊俏的人儿了。我这女儿,给奶奶做丫鬟使都配不上呢。”
“封娘子忒的自谦了,照我说就是强些。”尤氏说罢,褪了手上的一个镯子,顺手带到英莲的手腕上。
继而又对秦可卿说道:“你如今可高兴了,做梦梦见这么个好看的姑娘,偏又给你寻到了,如今到了你眼前,怕是午饭都要多吃两口了。”
秦可卿也不恼,看着甄英莲发觉她果真与原主有着三分神似。如今是衣服钗环不显,若是好生打扮打扮,英莲绝对算是宁荣两府中句实话,三春的长相都未必及得上她呢。
再想想前世,这么个如花美眷,偏落到薛大傻子手中,被他们一家子磋磨,想来也令人心中不忍。
“还是太太知道我,可不就高兴呢,来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妹妹。我心里巴不得让她在咱们家常住呢,只是封娘子未必舍得呢,她们母女失散多年,如今重逢了,可不得好生亲香亲香。”
秦可卿笑着回了尤氏,末了又转头问封氏:“不知道娘子如今是何打算,我听说您现如今已经离了故土,家里双亲也早已仙去,如今唯有英莲妹子这一个亲人了。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们府里住下,我见着我这妹子实在是欢喜,再不忍她离我远远儿的了。再说您是经过事儿的老人了,闲时也可提点提点我,岂不是两相便宜?”
封氏却是早有打算,她以前也是富家太太,可如今却三餐不济,生计艰难,焦大寻到她时,家中连下锅的米都只剩半个月的量了。如今又寻回了女儿,且女儿这般品貌,小门小户的如何保得住她,一路往京城来时,她就思量许久,想着要依附秦可卿过活。
这也不是空想而来,秦可卿既然可以为了个梦,大张旗鼓耗时良久去寻英莲,自然对她有三分情面。封氏如今虽然落魄,但是眼力见识俱是一等一的,且她还有一门绝技双面绣,只是以前无人庇护之时,不敢拿出来,才导致家业凋零。
如今封氏虽然年迈,毕竟眼界还在,教导闺中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宁国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家中姑娘们又不是靠这个为生的,只说得出一二三四,能绣上几针便很好了,余下的自有针线上人做活,哪里用得到她们亲自动手了。
封氏本就有此打算,又听得秦可卿之言,自然无有不允,开口谢道:“多谢奶奶为我们母女打算,既如此我也就厚颜应下了。好叫太太和奶奶知道,老妇人如今别的不成,只从前倒是对那双面绣略知一二,若是府上不嫌弃,倒是可以尽些心力。”
秦可卿抚掌而笑,回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有个小姑姑,如今将将要满五岁了,正是要启蒙的时候,还有两位姑姑也未满十岁,封娘子这可算是及时雨了。如今就先在我们府里住下,暂且适应几天,以后封娘子可要忙活起来了。”
尤氏等人早就知晓了封氏的来历,对此并无异议,依照封氏从前的地位,若不是突逢大变,贾家的姑娘哪里能请到这样的针线先生呢。
“我记得和明院如今空着,让人去打整清楚,日后封娘子和英莲这丫头便住在那处吧。”尤氏想了想,指派了个嬷嬷前去归置,又对着封氏说道,“那和明院虽然不算多华贵,难得有几株桃树和金桂,春日可以纳和风,秋夜可以玩明月,也颇有些意趣。房舍虽不多,也有十来间,留两间出来给姑娘们做个绣房,其他的也尽够你们娘们儿住了。还请封娘子和英莲丫头不要嫌弃。”
封氏哪里会嫌弃,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极雅致的所在,忙不迭的拜谢了。几人又说笑一番,待到用完晚膳,秦可卿亲自领着封娘子和甄英莲母女前去安置。
这间院落小小巧巧,正房只有五间,旁边各有厢房三间,还有耳房和倒座,若是封氏母女居住,确实是够了。左侧的厢房,可以拿来做姑娘们上课的地方,倒是便利。
如今正是三月底,院中的几株桃花开的泼泼洒洒,如云蒸霞蔚,煞是喜人。旁边的桂花树也有几十年树龄了,长得郁郁葱葱,繁茂秀丽,到处都是新生之景,想来尤氏也是特意选了此处,以贺封氏母女重获新生。
封氏边看边念佛,止不住的感念秦可卿和尤氏的恩德,旁边的甄英莲与其母一样,满心的感激。只是这样的恩惠,不是口头说几句便能了结的,如今她们母女身无分文,还要尤氏婆媳伸手帮扶,只能留待以后再尽力报答她们了。
“寒舍简陋,封娘子和英莲妹子将就住吧,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打发人来寻我。我是真心实意与英莲妹子交好,封娘子千万莫要同我客气,若是委屈了我这妹子,我是不依的。”
秦可卿玩笑道,又指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二等丫鬟,一个春苗、一个秋果的给了封氏母女使唤;又挑了三等丫鬟,白芍、白芷、白苏、白果四人打下手,做些跑腿洒扫的琐事。
“你们几人日后便跟着娘子和姑娘了,若是服侍的好,奶奶我自然有奖励;若是有谁不用心侍候的,我这里必有重罚,一家子都打发到庄子上种地去。娘子和姑娘初到咱们家,若是有什么缺了漏了的,她们纵然尊重着,不说什么,你们却要放在心里,需得及时回了我和太太,可听明白了么?”
大大小小六个丫鬟,均齐声应是,又向封氏和甄英莲行礼,这是正式认了新主子了。
封氏本以为自己在宁国府内,是做个教养嬷嬷之类的,如今看秦可卿的行事做派,倒像是拿她当正经亲戚一样对待。她心底纵有万般的感激,也说不出来,只得愧领了。
秦可卿知道她们旅途劳累,且这是头一天相处,不免拘谨了些,只笑着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去,留她们母女独处说话。
等到秦可卿回了自己屋子,想起封氏母女的装扮不免简薄了些,明日她想去荣国府去向贾史氏请安,顺便接惜春回家来住。恐怕到时候贾史氏会想着见一见封氏母女,到时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出言奚落于她们母女,自己岂不是心内难安。
她考虑了片刻,开了自己的妆奁,挑选了几副头面首饰,还有几套从前做了未穿过的衣裳,命瑞珠悄悄送了去。
不提封氏母女如何,秦可卿如今考虑的是,明日该如何与贾史氏交涉。抛开贾史氏对待贾赦和贾政兄弟俩偏心之事,也不谈她对三春是放养的做法,她对惜春算是不错了。若是当年惜春留在宁国府内,有个万事不管的父亲贾敬,和一个只知道眠花宿柳的兄长贾珍,这姑娘能不能平平安安过周岁,还是未可知的,
就是因着这个,秦可卿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回这个小姑子。如今她万事已经准备妥当,再加上最近这一年多,荣国府的大房和二房斗的不可开交,惜春再待在那府中,便不太好了,只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可巧正赶上封氏母女前来,借助这个契机,倒是可以把惜春领回家来,便是迎春和探春,也可以收拾个小院子出来,让她们姊妹时常来小住几天。
反正如今贾珍已经躺在床上两年多了,贾蓉每日和美妾丫鬟厮混,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前几日秦可卿安插的小厮来报,贾蓉最近偷偷的找大夫开药保养呢。如今那父子要么没有心力,要么只在内宅厮混,宁国府在外虽然显得弱气了些,但却不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来,肯定不会影响到府中姑娘们的声誉。
“宝珠,你把前几日我做的那个松香色镶嵌红宝石的抹额准备好,明儿去隔壁府上时,别忘了带上。”
秦可卿吩咐下去,宝珠知道那是送给贾母的,自然知道要找个精致华贵的盒子装起来,倒是不需要多加赘言。
次日一大早,秦可卿便起身梳洗打扮了,先是绕到和明院里,叫上封氏母女两个。
秦可卿到时,封氏母女早就起身了。只见她们母女两个装扮一新,再加上言行举止很是规整有度,与昨日倒像是判若两人了。秦可卿看这母女并未因着那首饰衣物是他人所赠,便舍弃不穿,心底暗赞了几句,到底是大家子出身,不像有些人小家子气的,只一味好面子,倒把别人的一番心意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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