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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蔚琇展颜一笑,伸个懒腰,道:“也罢,你备了厚礼替我去一趟,回来与我说宴上有无趣事?”又道,“有好酒带一小坛子里回来。”
季长随不吭气,半晌道:“郎君,世子特地嘱咐过,不让你多饮。说你醉了尽做糊涂事,半夜不睡,乘舟赏雪,冻得脸都青了才回来。”
“哼。”季蔚琇眉眼染了绯色,“阿兄真是多嘴,这也到处乱说。”
季长随笑:“郎君还说呢,撇了小的自个不见了人影,回来险些冻病了。夫人气得骂了我一场,还罚了我的银,只差没将小的撵了,姨太太还急哭了。”
季蔚琇看他:“早知你这么多舌,当日就不与你求情了。”
季长随揖礼求饶。
(二)
十一月难得都是好天气,冬阳暖暖。
日子一日一□□近,沈拓越发坐立难安。曹沈氏提前两天就让许氏等人过来帮忙,食手要请,食材要定,酒水要办,亲朋要请……
沈拓亲戚不多,朋友却多,大家呼啦一大帮子人,这个帮着定鱼,那个帮着定肉,这个搭了庐帐,倒把事都分配光了。
沈家娶妇,再忙碌慌脚也显热闹喜庆。
何家嫁女,人又少,父女相对,往事历历,难免几分伤感。
卢继娘子初七便带了包袱来了何家住下,又将何栖的嫁妆理了一遍,一抬一抬归整好,挑担皆用红纸包了。
晚间卢娘子睡在了何栖的屋中。
何栖情绪不高,散了头发坐在妆台前,盯着跳跃的烛火发愣,后天就要嫁了,心里慌慌得没有主意,又有些担心何秀才。
卢娘子站她身后,取了篦子为她篦头发:“小娘子养的一把好头发,黑油油的。”
何栖轻道:“大了头发倒多了起来,依稀记得岁小时,稀黄干枯,连个发揪都梳不起。阿爹笨手笨脚为我梳了,这边的梳好了,那边的倒散了。”
卢娘子不禁笑:“郎君哪会这个!他是读书人,写字看书……”轻叹一声,“郎君也是命苦之人,娘子在时,他们何等情深爱重,别家过日子总有牙齿咬着舌头的时候,他们却连红脸都少。
只是老天爷不开眼!
娘子更是薄命,明明嫁了好人家,若是得个一男半女,开枝散叶,一辈子再没什么不足的。偏偏生养了多胎,没一个能养下来的。
虽然夫君家婆都没多话,娘子自个却是过不去,成日郁郁不解,生生把身子愁坏了。怀最后一胎时,也有了些年岁,身体不好,怀相又差,请了郎中都直摇头。郎君连虎狼之药都买好了,只道非是娘子之过,实是命中注定无子。
娘子只是不肯,只哭道:夫君不要,我却不想无后,不想身过后连捧清香也无。又道与其不要腹中这块肉,干脆拿刀抹了她脖子。
郎君无法,只得依了。
唉……
若当年,不去强争这胎……”卢娘子苦笑,又长叹一声,“都是命啊,半点不由己身!”
何栖听得泪流满面,伏在卢娘子怀里哭了出来。
卢娘子道:“小娘子莫哭,你不与娘子相似,将来必有好的日子。小娘子的好日子,我却说了这些不高兴的古话,倒让小娘子哭了一场。”又拿手帕为何栖擦了脸,拿她当何娘子服侍,理好床帐、铺发被枕,除了鞋袜,只让她床上靠着,移了灯过来,自怀中取出一样事物,有点难以启齿道,“这本应是娘子教小娘子,我是代劳。”
何栖借着烛火看了一下,却是一本笔法粗糙,画了男女之事的册子。乍一见红了脸,再一看颇觉不堪入目,人物扭曲,五官变形,毫无美感。
卢娘子还当她不通人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道:“男女敦伦,周公之礼,阴阳相合传承,小娘子不要不好意思,你……细细看了,后日就是洞房花烛。”
何栖轻咳一声,既羞又想笑,拿了册子翻了一遍,心中惊叹:画得好生大胆,还不止一种姿势。
卢娘子还嫌她看得草率,又安慰:“小娘子脸嫩,将来……就好了。”
何栖觉得她中间那停顿真是意味深长,拿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竟有些发烫。卢娘子将册子说起来,又仔细叮嘱了其它小事。
“炉子不要熄了,备着些热水,也好擦洗。”想想实无什么补充的,又感叹,“这些本不是小娘子操心的,自有贴身的侍女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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