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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银雀山（第1页）

白蝉启程，如山行李塞至车厢，白洵充当马夫，作别母女俩，还有咕噜与敖武，爷俩上路。

漫漫长路，白蝉与行李挤在车厢里，有些闷。所谓路遥知马力，前面两匹马哪需路遥啊。白蝉嫌弃白洵干嘛不雇两匹好马，白洵还振振有词，说是慢些也好，多看会儿这一路的风土人情。白洵自行打开了话匣子，从人文历史，到为野史传说，从圣人道理，到家长里短，一股脑倒给白蝉，听得白蝉直打哈欠，官道也不如期望的平坦，一天下来，白蝉便觉心烦气躁。

晚上停到一家客栈，白蝉额外塞给店小二一些银子，要小二给两匹马加餐，他也能早日脱离苦海。看到眼里的白洵直摇头，兔崽子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翌日，白蝉不呆车厢，坐到马夫白洵身侧，一起赶马。今天白蝉打开话匣子，跟老爹侃天侃地，问东问西，两人各聊了三大壶水的话，大概父子俩这一天的话，比之前九年的都要多。

一路走马观花，白蝉也逐渐找到了乐趣，白蝉观察沿途百姓房舍的变化，服饰的变化，言语的变化，都格外有趣，白蝉兴致勃勃跟老爹聊起这个话题。

白洵问白蝉：“你觉得开国皇帝最大功绩是什么吗？”

白蝉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是一统天下，然后修者与百姓分制。”

白洵说道：“见仁见智，爹则觉得他最厉害的是，统一言语与度量。整座天下有统一的语言，不至于沟通障碍。而统一度量，则极为利民通商，各地斤两、长短标准统一，不会出现买个桃子都会去跟人争辩三个桃子是一斤，还是四个桃子是一斤。”

白洵并未把话说完，他其实想借茬教诲白蝉观察要细致，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才算厉害。可他把话咽回去了，还是让孩子自己思考吧，说多了孩子烦。

愈发临近银雀山，也渐渐碰到了“同学”，不过这些“同学”大都在天上，有家长御剑的，有站在大鸟上的，还有坐在飞舟上的，看着是真神气。地上倒是也有，不过要么骑着老虎，要么骑着狮子的，骑马的人家的马头上都是长角的。白蝉颇有深意地瞥了眼白洵，白洵浑身难受，但默不作声。白蝉偷着乐，他并不艳羡那些人，他只是想让白洵吃瘪而已，他知道白洵厉害着呢，低调低调。

他们第六天傍晚终于赶到银雀镇，到了银雀镇却不见银雀山，白蝉略感失望。白洵告知他银雀镇算是最后的歇脚地，在小镇南边有道传送门，通过传送门才会见银雀山，所以稍安勿躁，休整一宿，明天就能见到了。

白洵的马车被告知不得入镇，因为镇里已经水泄不通，不过小镇外有专人看马，一天五两银子，简直抢钱。马夫见车厢还有一车行李，便开口问道：“你这需要乾坤袋，否则还是进不了镇子，一天十两银子，租我的吧。”

“不劳费心了，这玩意多的是。”白蝉拿手在行李上一按，行李凭空消失。马夫摊了摊手，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爷俩走出马场，白蝉围着白洵的手端详着，白洵左手有只指环，白蝉瞧见行李被吸进这只指环了。白蝉说道：“爹，这玩意儿这么方便，干嘛叫我跟行李挤了一路？你也成心跟那两匹老马过不去呗？”

白蝉口中的这玩意儿是指乾坤物，释家芥子装须弥的道理，乾坤物由阵法师铸造，在一些器物上掏出一方天地，品秩取决于阵法师的技艺跟器物材质。假如器物珍稀，有可能会在里掏出一大片天地，便可称为洞天了，像白鹭的水晶球便是，但这类洞天放眼整个天下也不过一手之数。而正常层面的洞天是指一处福地或一处险地。它本身就处于这片天地的，像整个银雀山便可称为洞天。

说回乾坤物，市面主流乾坤物主要是乾坤袋，乾坤手环，乾坤指环。这类东西只够纳物，却装不下活物，是因为活物变量太多，非洞天不可承受。

白洵边走边想了会儿，搪塞白蝉说道：“其实老爹就是想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出行。”

爷俩走进银雀镇，银雀镇街上热闹非凡，鱼龙混杂。有趣的先前见的那些大鸟或者异兽，来到镇子后皆变小了，有些鸟可停在人的肩头，有些老虎变成猫大小被人塞进袖口，真的神奇。

白蝉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听着形形色色的口音，白蝉心想白洵说的确实有道理，哪怕来自天南地北，讲话能听懂确实是件幸事。白洵却有些头疼，他们来的太晚，正儿八经的客栈哪里还有余房，最后他迫不得已选了一家临近“凤仙楼”的客栈。而九岁的小鬼何事不知，白蝉不怀好意道：“爹，你说我娘要知道这事会怎么样？”

白洵打一激灵，那下场是想都不敢想。白洵厉色道：“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子让你永远开不了这口？”

父子俩走进昏暗的客栈，踏上年久失修的木梯，来至二楼客房，白洵拿出一只竹筒，从中倒出几个饭团父子俩分着吃了，这竹筒也不简单，这大热天的居然冒着寒气，里面放了这些天的饭团也没放怀。吃过晚饭，父子俩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起身。父子俩还是小觑凤仙楼莺莺燕燕的威力了。银铃般的笑声，夹杂不可描述的耕耘声徐徐传来，白蝉虽说略有耳闻，可小屁孩知道个屁啊，白蝉天真问道：“爹，那边是不是有人受欺负了？”

白洵有些尴尬，打了个响指，房间外的声响再传不进来。白洵转移话题道：“现在盘点一下你身上的宝贝。首先有宝剑千秋，暂且封存。然后是你叔叔送你的项链，这其实是根蛛丝，可随心拉伸，这你知道。项链上用来召唤太极的海螺被你放家里了，我还有一对，一只给你，一只我留着，你要有要紧事就朝它讲，哪怕千里之外我也能听得到。你还有串手链，是你娘从王翦家讨的蚕丝给你编织的，两头由磁石链接，拆开后能铺成一只网，这张网很厉害的。同时这只手链就是乾坤物，现在你也启明了，将神识内视，看看能不能启用它。”

白蝉很快便得到要领，将白洵指环里的行李一件件朝自己的手链里搬运，白蝉笑得合不拢嘴，活脱脱一个财迷在数铜钱的作派。

最终第七日，父子俩来到城南硕大银雀山传送门前，前面排有三条长龙，白蝉随便选了一条，缓慢向前挪动。白蝉环顾周边，发现大家都一样忐忑。这时家长小孩都犯嘀咕，小孩在想我到底自己行不行，大人在想孩子自己行不行。孩子哭都是小事，大人也有哭得稀里哗啦的。

排到白蝉，核对新生身份的是位老者，白蝉先报上姓名，老者翻了几册纸，找到白蝉名字打了个勾，分发给白蝉一支令牌，令牌上写着一个剑字，白蝉接过令牌，然后有一只斑点狗绕着白蝉嗅了两圈，破天荒流出了口水，它是用来检查新生有没带违禁品，但这次好像闻到了什么好吃的。

检查完毕，白蝉回身熊抱了一下白洵，眼眶有些湿润，转身踏进传送门。

一步换个天地，白蝉见怪不怪，他家客厅里有一扇门，拉门通坡顶，推门通酒馆。这类门叫如意门，跟传送阵同源，是精通阵跟符箓的术士的杰作。

白蝉回身怔怔站了会儿，收拾了收拾心情，顺着令牌的光束指引，大步向前。

倘若刨去初来乍到的陌生，便会发现这里是这样平易近人。眼前只有一条石板铺就的小道，教你尽管向前。阳光不能轻易穿过树荫，但树荫同样并不能尽数遮住阳光。树梢上有比人更吵的鸟雀，草丛里有不甘示弱的虫儿，路边有藤蔓织就的长椅，长椅旁有路牌，路牌写明，平心路。白蝉没打算顿足，要一口气走出来，反正是没得到“平心”奥秘。

走过林荫小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泉水，泉眼活泼如鼎沸。前人迁就它，在其下方架了道弯桥，泉眼加桥，远处看这就是一只流泪的眼睛，故此泉被名为“泪泉”。冬日天凉，它就天天“热泪盈眶”了。更有趣的是，假如在此地嚎啕大哭，它会随之“大哭”，泉水甚至能喷发成水柱。每年新生入山这个时节，是它最辛苦的时候。

走过桥，再穿过一道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这便是盛名天下的银雀山了。

银雀山是座火山，相传一只垂危的凤凰在此浴火重生，留下蝉蜕般的银身，后来银雀山祖师爷见此地钟灵毓秀，便决定在此地开宗立派，一晃几千年，兴衰荣辱更迭，直到周全要一统天下，银雀山修士顺应天意随周全一同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天下太平后银雀山蒸蒸日上，最终跻身天下八大学宫之列。

放眼望去，眼前好像一张巨大蛛网，银雀山在中央直插云霄，山顶有一座琉璃塔熠熠生辉，银雀山下，房舍街道按蛛丝模样排布，明确分为七个区，对应银雀山七府。七府分别是剑府，刀府，阵法府，药府，符箓府，卜算府，杂府。三条河如同飘带缠绕其中。四面小湖如同明镜镶嵌其中，又仿佛蛛网上被撞坏的窟窿。蛛网边缘有八座烽火台镇守八方，再远处便是无边的茂林。天空有仙鹤鹰隼盘旋，山林有异兽嘶吼，这可不就是人间仙境。

白蝉咂嘴，果然不失所望，这便是天下八大学宫的气派。白蝉摊开手，手上的“剑令牌”有光束指引方向，白蝉咧着嘴，小跑着，扎进银雀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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