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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喻晨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伤口外又添多了一个地方痛，头疼。脑袋像上了紧箍咒，忽紧忽松，说不出的难受。还有，打恶心，他盯着天花板，直到想吐的冲动过去，才慢腾腾地打量周围。

病房是二人间，他是靠阳台的那侧，床与床之间用一层布幔隔开。这会邻床没人，所以布幔被束了起来，房间里明亮透彻。蔡子一伏在他的床尾，大概在补眠。她的头发披在肩上，挡住了大半边脸，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冰蓝色的连衣裙。

蔡子一的右手握着手机，她手腕纤细，手背却有点肉，指甲没涂颜色，是天然的淡粉。喻晨移开视线，阳台上日光正好，室内却清凉如秋。外头走廊里一直有人走动，急匆匆的护士，打开水的陪护家属，遛弯的病人拖着步子，见人就聊几句。

喻晨长到二十几岁，身体健□□过最大的病是感冒，从来没像这样躺在医院里。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眼前一黑，疼。

滋--滋—手机上定的闹钟响了。

蔡子一猛地坐直，抬头看向输液袋。

嗯，还不用换药。低头时对上了喻晨的视线，“醒了？”她掠了下头发，微侧过身揉了下眼，趁他不注意，手背飞快地擦了擦嘴角，别睡得迷糊流了口水，留个笑话被他看。

“醒了。”喻晨想不问，又忍不住要问，“你整晚没回去，家里……没……意见。”问完他自己脸先红了，也不敢看蔡子一，眼睛使劲瞅着窗外。

蔡子一的脚尖不由自主地勾住了地，声音平平地答，“他们出门旅游，月底才回来。”欠的早晚要还，她抬起眼，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

那些生闷气的夜晚，突然一下子回到喻晨的脑海里。他真是气啊，她是故意的，逗着他玩，看他为她打转，说不定还当笑话告诉给别人听。

不，他否决了这念头，她不会的，纵然她不会也不能接受他，但她不会拿他的真情当笑话，否则也就没有她在体育馆的徘徊。

他看向她，她的眼下有明显的青影，而且神态疲惫，“我醒了，你回去休息。要是不放心，帮我请个护工，等出了院我还钱给你。”

“一两天我还挺得住，我已经在护士站登记要护工，”蔡子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五点她来上班，到时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喻晨只觉得嘴里一股苦味，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喝水。”

喝了一口他又不想喝了，“最好加点糖。”

蔡子一拉开抽屉，昨晚备下的，冰糖！她扔了块在热水里，用吸管轻轻搅动，让糖化得快些。

“还真周到。”喻晨呆头呆脑看着她的动作。

蔡子一低着头，儿子小时候经常肺炎，每次住院都要求喝糖开水，她习惯了的。她用手背试了下杯子的温度，确认可以直接喝了，就把吸管的一头送到喻晨嘴边，笑笑道，“救命恩人，请喝水。”

喻晨皱皱眉头，“不是因为你，如果是别人，我也会那么做，瞬间的反应而已。”

蔡子一仍是微笑，“可对我来说很不同，如果没有你救我，可能受伤的人是我。”

喻晨别过头，好半天闷声闷气地说，“我们是朋友。”

“当然。”蔡子一镇定地说。这让喻晨又好一阵气闷，直到他想上厕所，才不得不在蔡子一的帮助下爬起来。麻醉加上止痛剂的副作用，喻晨的腿软绵绵的，走路像踩在云里雾里，幸亏有蔡子一的搀扶，他才没摔倒。他嘀咕道，“看来我不具备上瘾的可能性，一点也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头痛得我恨不得把它摘下来好好揉揉。”

蔡子一一本正经地说，“要是你真想那么做，半夜效果比较好，最好再把摘下来的头当球踢几脚。”

喻晨吓唬她，“今天半夜我就来试试，等着瞧，你守好球门。不然我到处找我的头，吓倒别人不关我的事。”

蔡子一抿嘴笑，到底年轻，早上还吐得死去活来，下午精神回来了，还能开玩笑。她扶他进了洗手间，然后守在门口，等他出来再扶他。

谁知好半天没听到声音，她回头朝里看，恰好喻晨也回头往外看。视线一碰，他脸“嗖”地红了，“关上门。”蔡子一差点笑出声，“我不看你。”

好半天才听见喻晨的回答，“你站在那，我小不出。”

都这么说了，蔡子一再担心他，也只好把门拉上，“有事叫我。”不就是生理排放需要吗，特殊期间特殊对待，病房内活命要紧，健康第一，哪管男女有别。

喻晨出来时脸还是红红的，蔡子一为了转移他注意力，问道，“要不要通知你父母一声？”

“不要，我有一点积蓄，应该够医药费。”

蔡子一想起护士的嘲笑，“你老家在哪？”既然有时间，就问清楚。

喻晨以为她还是想通知他父母，很坚决地说，“我不想他们担心，小伤，过阵子就好了。”

蔡子一想到另一个问题，也不知道这伤会不会影响弹奏，这暂时不提，先治好了，日后再慢慢修养。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了收入喻晨吃什么？她暗暗思忖，如何说服他接受她的支援。

有人敲了两下门，门被轻轻推开，程为东来了，拿着花和水果篮，“到底年轻，这会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喻晨记得昨天的热心人，连声道谢。

程为东还带来了开发区的慰问金，他硬塞在喻晨枕下，“不多，补个营养。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们开口。”自然这个“我们”是他和蔡子一。

程为东坐了会就走了，蔡子一依稀听到他在走廊里接电话，似乎跟什么人在生气，因此她没听清喻晨说的前几个字。喻晨重复道，“你上班时才是真正的你吧，利落，干脆，没有多余的情绪。”

蔡子一能说什么，“谢谢你的夸奖。”

喻晨默默看着她，像还有话，最终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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