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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名叫白晓（第1页）

我叫白晓，听奶奶讲，我出生的时候，正西方向的地界线上空惊现了百年难以一遇的佛光。

因此打从我能被奶奶牵着小肉手到处出卖色相讹糖果时，奶奶逢人便说，我是投胎转世而入我们家的上天神佛，说是我们家祖上千百年前曾有恩与我，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回来报恩了，瞧，他没眉心的那颗菩萨痣就是赤果果的证据。所以自我能记事起来说，周围的小囡囡一直对我敬而远之。用他们的话来讲，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大大神仙，和我一起玩是要被天上的神仙抓起来然后从天上扔下来摔成饼饼的，就吃不到粑粑麻麻买回来的糖果了。

后来，我上了中学，该学该懂和不该学不该懂的东西都在我小小的脑袋里朦朦胧胧形成了一个初步的意识，多多少少也塞进了不少正确的知识观，从而证实了小时候奶奶常挂在嘴边的那道佛光其实只是太阳西落的晚霞，我也不是那端庄威严的上天神佛下凡报恩，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却极受奶奶宠爱的小孙子。

然而，这些还未成熟的观念在奶奶过世后，便就那么突然间的，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我的生活轨迹，也朝着不可收拾的境地一个劲头的冲去。

是在那个清晨，去集市买完菜回来的奶奶，就那么直愣愣的摔倒在了院子大门进来的石板路上，等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只瞧见了愁容满面抽着大烟的街道主任和满地的碎鸡蛋以及随意丢弃在角落的那只去世的爷爷做的，奶奶十分宝贝的菜篮子。

奶奶过世的后几天，家里原本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大伯大妈叔叔婶婶在一天时间内都赶了过来，而后全都进了奶奶生前的房间里，关起门来商量所谓的丧事，时不时从房间里传来不真切的讨论声以及刻意压制的争吵声，然而这些声音里总会夹杂着翻箱倒柜的嘈杂声。

终于在临近太阳西落的时候，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总算打开了，这些所谓的亲戚争先恐后的从房间里出来，关上门后拍了拍全身上下，生怕是沾染上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理了理身上戴的孝衣，冷眼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一个中年男子。

“白晓啊，奶奶的丧事我们决定在奶□□七后的那天就办了，成不？”

“嗯”

“大伯还有件事想问问问你，奶奶生前的那份遗嘱你有没有瞧见啊，大伯想看看奶奶有没有什么遗愿要我们做的。。。。。。”大伯道。

我抬头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所谓大伯的眼睛：“奶奶走的那天，遗嘱我就看过了，遗嘱里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你们，更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做的。”

“那。。。现在遗嘱呢，大伯就想看看奶奶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万一你给看漏了呢？”

“。。。都说没有了，我看得仔细地很。”

“。。。这。。。”

“哟~~！感情自个儿老母死了想看看给儿子写的东西都要经过一个捡来的孩子的批准啊，啧啧，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大伯身后的人群里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有些发福，脸上一看就知道涂了好几层的粉底的中年妇女不满地对着身边的人嚷嚷道。

她是大伯的第二任妻子，听当奶奶回忆似的说第一任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妈就是被她给撵走的，眉头总要皱起来。

我扫了眼身前的大伯，侧过头撇了一眼那妇女，一字一句道：“我今天17岁了，奶奶养了我整整17年，17年里都忍得住不来探望自己老母亲一眼的儿子怎么还有脸皮说是奶奶的儿子呢？大婶你说是吧。”

“。。我们年年都有汇过来钱，不算是么，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住我们的，别没皮没脸的光教训别人，你也就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传萍！。。。你给我收敛点！”大伯转过头低吼了那个女人，“白晓啊，你大妈人嘴巴就是这样，多少年改不过来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转过头站起身子来，对着大伯道：“无所谓，奶奶从小啊就教育我，有的人愿意像阿黄（街道主任寒大叔养的那只中华田园犬）一样咬你，你可不能咬回去，别弄脏也弄低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我这人野孩子嘛，自始自终就奶奶一个亲人，别给我头上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嘴里只会喷粪的亲戚。”

“。。。。。。你！”

我瞧那个有些气急破败的女人，伸手进身后的书包，从暗格里摸出了一本有些发皱的存折，走到那女人面前，把存折提到到她面前：“可惜没如您老的愿啊，我和奶奶吃的穿的用的还真没用过你们的一分钱，你们汇过来的钱奶奶都给存到这本折子里了，有些事情不说明白点，省得有些人老做高帽往自己脑袋上戴，也不怕脖子撂着疼的慌。”

“白晓，她好歹也是你长辈，说话分寸也注意点，也不是这么蹬鼻子上脸的。”那女人身旁的另一个瘦瘦矮矮的黄脸婆说道。

“。。。。。。就是，没爹娘的都欠些教养。”身后另一个不高挑的贼眉鼠眼的女子和声道。

我把手里的存折“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紧紧盯着眼前的这群顶着亲戚名号的恶心嘴脸，慢悠悠道：“一群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一起围堵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也就你们做得出来还不觉脸皮厚了，我有没有教养，也不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有资格么？奶奶躺在病危床上整整等了1天1夜才撒手人寰，她的亲生子女却迟迟不出现，老人还没下葬，就急着分家争财产抢遗嘱，这种‘教养’，抱歉，我还真不想要。”

“遗嘱我已经交给街道主任寒大叔了，他会按照奶奶所写的做。”我转过身对着大伯道，“名字是奶奶给我取的，我始终是她白家的孙子，这房子的户主登记的是我，不是你们任家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也别妄想我会搬出去，至于这份存折，还给你们，该是我的我不会给你们，不该是我的我一分也不会问你们要，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这场打着名号的赶丧事最终不欢而散，那任传萍捡起地上的存折，默默数数那后面有多少个零后，便趾高气昂的拉着大伯离开了院子。

我环顾着空荡荡的院子和敞开的大门，确定他们都走光后，便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大石板地上，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上了中学来，这是我说过最多场面话的一天。

我脱下披在身上的孝衣叠好放进书包里，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望着院子里唯一的那颗石榴树，树是奶奶十几年前种下的，现如今也有房子那么高了，郁郁葱葱，也红花开满了枝头，花瓣在夕阳照耀下艳得有些刺眼，仿佛是在嘲笑刚刚发生的闹剧似的。

树下的小竹椅上，就那么平白无故的凝结出一个白色透明的团子来，然后就这么在空气里慢慢地晕染开来，勾勒出一个有点婴儿肥，扎着羊角辨子的女孩来，白嫩嫩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我：“白晓，奶奶捎口信过来说她头七晚上不上来了，爷爷在下面等了她几年，说约好了下辈子还做夫妻，耐不住性子便早点走了。”

“。。。。。。额，她老人家怎么还是那性子，头七好歹是您老人家订下的规矩，说不来就不来了，亏我这孙子还老惦记奶奶她。”

“你个死小孩，姑奶奶我这么年轻，少张口闭口左一个老人家右一个老人家的，看我不抽死你。”那小女孩凤眼圆睁地嘟着小嘴笑骂道，作势就来扑过来抽打我，后来又不怎地停下动作来，理了理肩上的辫子飘飘然又躺回小竹椅子上，“头七也是为了那些在人世有遗愿有话没说完话的人回阳间处理而准备的小后门而已，既然你奶奶她无可留恋不趟这后门也不为过啊。也省得回来和白天那群人吹鼻子瞪眼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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